一場因為放天燈而打亂人生的阻咒
記得我大學的時候,一直很嚮往陶淵明的生活方式,淡泊名利,自給自足。某一次跟一群同學到屏東的某座山上放天燈(當年法規對於私放天燈還沒禁止),天燈上每個人都會寫上自己的願望,然後放到天上好祈求自己的願望能夠達成,於是我就寫上了「淡泊名利」這四個字,因為我希望自己不要為了追求世俗的成功,把自己搞的很不快樂,所以就把這四個字訂為我的人生目標,只是這似乎也是一場阻咒。
出了社會之後,離鄉背井,各式各樣的支出逼著我得更努力工作賺錢。結了婚、生了小孩之後為了家庭,整個生活需求大膨脹,如果不嘗試著追逐名利的話好像很難滿足生活上的種種需求。我甚至一度後悔為什麼要許下淡泊名利這樣的願望,好像老天爺真的有聽見你在天燈上寫的願望,非常不負所託的在幫你實現一樣。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,向宇宙下訂單,整個宇宙都在幫助你!我好像再怎麼努力工作外加兼差接案,總是存不到什麼錢。使盡全力的工作,賺到的錢永遠就剛好只夠生活開銷再多一點點點。
沒關係,生活就這樣繼續過著。不到兩三年,第二個小孩出生了。這逼得我開始想,如果同一份薪水想要再多養一個人,這可能嗎?一想到就覺得壓力爆表。我是一個生在台中的軟體工程師,跟大家所知道的科技廠工程師不太一樣。我的專長是網站系統開發,「當時」在台中的薪水再高也有限。考慮到兩個孩子長大後所需要的資源、中部的薪水,我如果再繼續當個上班族,我只能把全家的命運掌握在這大起大落的大環境裡。經濟什麼時候會好,還得看老闆的心情來決定能不能加薪;經濟什麼時候會崩,老闆就直接共體時艱並結束這回合。
所以我跟老婆商量許久,除了嘗試增加更多的收入機會,也希望能盡可能的參與到孩子的成長。於是把心一橫,提出離職,自己出來接案闖闖看。當然,之前提到那所謂的「賺到的錢都剛好夠生活開銷再多一點點點」的那一點點點,經年累月的還是讓我有存到微薄的周轉金,再加上,還是上班族的時候就有在兼差接案了。所以離職接案,其實幾乎沒有什麼斷層就是了。只是初期的案量還是少到「差一點」燒光了我的周轉金。運氣還不錯,老天爺知道我想淡泊名利,雖然不給我賺大的,但至少還不打算餓死我。
好不容易的拼搏了一兩年,在接案量與周轉金之間恐怖平衡的調整之下,最後平均月收入總算是追上了生活所需的水準,甚至還是可以存一點點,是的,淡泊名利的阻咒還在,所以真的只有存一點點。不過比較特別的是,因為專心接案維生,偶爾還是可以預到一件大一些的案件。只要有大案件,當下的收入就可以瞬間拉高,心想總算可以存筆大的了!傻了嗎?別忘了阻咒的存在啊。隨著收入拉高,支出也會跟著拉高,不要說什麼做人要懂得節檢,不可以一有錢就亂花什麼的。我沒亂花呀,因為放天燈的阻咒,只要我一有額外的收入,家中必定會有東西壞掉,甚至還發生家裡遭小偷。這是讓我能怎麼辦?不過沒關係,至少生活還是能夠好好的過下去,加上跟上班族比起來,自己接案有個很大的好處,就是工作時間完全是自己可以控制的,有時候真的工作到累了,只要進度允許,還是可以讓自己去放風一下的,這樣的生活或許還行。
只是這個還行的生活,如果還想買車買房,應該還是遠遠不夠。為了多賺更多的錢,只好更努力的接案子。好的客戶本來就該接。刁客戶嘛,還是得接呀,不接哪來的更多收入。只是有些案子真的刁過頭(其實說穿了都是溝通問題),雖然收入比較高一些,但真的很傷精氣神(還沒回補的藥水可用)。接到最後換來的就是,存下來的錢還是沒比較多(阻咒因素),而且生活也越來越不快樂、越來越少時間陪伴孩子。!@#$%^(消音),這跟當初規劃的完全不一樣啊。
就在某一個時期,我跟我老婆,為了能有更多收入,嘗試接了風險較高的工作。(這邊指的風險高是指,可預期勞心勞力的程度),結果這一路下來,我們夫妻倆身心俱疲,身體也出了一堆毛病,我的作息雖然很少正常過,但這段時間是出了社會以來日夜巔倒最嚴重的一次,我連續好幾天沒看到太陽。甚至曾發生「好客戶」有重要的網站系統,在伺服器掛掉緊急聯絡我,我因為過於勞累,一直在睡,導致這位合作了六年從未到家裡打擾我的「好客戶」直接殺到我家門口敲門找人的狀況。這對我來說很嚴重,也超失禮。也因為我們兩夫妻為了增加收入,各自接了我們都覺得風險較高的案子,導致原本的好客戶的案件都被深深的影響到。如果這些好客戶因此不再繼續合作,我真的很難想像這會是什麼災難,收入驟減,生活難以維持…
回想起來,當時希望賺到多一點錢可以讓妻兒小孩,還有老家的爸媽兄妹過著更好的日子,最重要的就是不希望他們擔心我,但結果是我更沒時間陪他們,甚至忙到連他們過得好不好我都不太知道,而且每次久久一次的家庭聚會,總覺得他們擔心我的生活狀況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。這讓我不禁的想,我怎麼會把生活過成這樣!
經過這些事情,我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,與其為了要多賺些錢,結果把自己搞得這麼累,不如把時間花在讓自己快樂,讓家人快樂的事情上。說真的,沒錢不能生活,所以錢還是要賺。但或許可以嘗試著先在生活上減低物質慾望,找個適當的投資方式長期理財。既然年輕時許了願、犯了錯,那我還是承受下來吧。我想重拾淡泊名利的心,試著把自己的心境回溯到跟3歲小孩一樣,長大賺大錢什麼的跟我沒關係,怎樣滿足自己的好奇心,怎樣才能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快樂有趣才是我現在最關心的。生活應該以心靈富足的方向下去努力,財富或許會是這個路途上的附屬品,不一定要強求…
結果如何…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…
Yen3Y